在国际节目模式行业，来自荷兰的约翰·德摩尔（John De Mol)可谓最传奇的人物，他一手将《老大哥》（Big Brother）、《好声音》(The Voice)、《成交不成交》（Deal or No Deal)等综艺节目打造成风靡全球的娱乐产品，2005年时，他登临《福布斯》全球富豪排行榜前500位，时至今日，他也是唯一一位凭借综艺节目模式跻身富豪榜的人物。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约翰·德摩尔的发迹历程
约翰·德摩尔早年间曾在荷兰公共电视台TROS担任导演，1979年成立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约翰·德摩尔制作公司（John de Mol Productions），德摩尔公司起初以音乐类节目打开了局面，1990年代初期，德摩尔制作公司与当时刚刚开设自己的电视台的JE娱乐达成了深度的合作，JE娱乐公司由荷兰资深节目制作人乔普·范登·恩德于1969年创办，是当时欧洲最大的电视节目制作公司之一。其后，德摩尔也与RTL电视台达成了合作，制作的节目从音乐类扩展到了游戏类、喜剧等类型。与此同时，德摩尔制作公司也购买了一些在美国最为成功的游戏类节目模式，如《命运之轮》（Wheel of Fortune）、《价格是对的》（The Price is Right）和《约会游戏》（The Dating Game）等。
在学习美国模式开发经验的过程中，德摩尔制作公司也开始创造自己的节目模式，其中最为成功的是《情书》（Love Letters）。1992年，德摩尔制作公司与RTL4频道达成了三年的战略合作，为后者提供各种类型的节目，合同额高达6500万美元。同一年，在RTL4频道母公司CTL的邀约下，德摩尔制作公司在德国开设了办公室，为德国RTL Plus频道提供内容。其节目模式库得以迅速扩张，其中最为成功的是已带有一定的真人秀节目元素的娱乐节目，如《原谅我》（Forgive Me）和《你所需要的只是爱》（All you Need is Love），这些模式输出到了欧洲的多个国家。在1989年到1994年间，德摩尔制作公司的收入从1800万美元增长到了7500万美元。
1994年，德摩尔制作公司JE娱乐公司宣告合并，两家公司之间有很多的相似之处，它们都有强烈的商业取向，都生产了大量的娱乐性电视节目，都与RTL4频道及其母公司CTL有着紧密的合作关系，还都在德国成立了分公司，因此决定合并，以在市场上谋求更大的竞争优势。新公司根据两位老板的名字命名为恩德摩尔（Endemol）。起初，在荷兰市场上，两家公司仍然保持独立运营，但在国际市场上，两家公司统一以恩德摩尔娱乐公司的名称运作，这是欧洲最大的独立电视节目制作公司，在1996-1997年度的营业额高达5.35亿美元。
在1995年到1999年间，恩德摩尔展开了持续的国际化扩张进程。首先其成为了一家上市公司；其次其在美国、德国、卢森堡、葡萄牙、比利时和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等多地设立了分公司，并持有一些法国和西班牙等地制作公司的股份；再者其效仿格伦迪环球公司的做法建立了国际发行部门。
1999年，由恩德摩尔创意和制作的《老大哥》在荷兰Veronica首播，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并迅速地通过其旗下的发行和制作网络扩散到世界各地，标志着真人秀时代的来临。其后《恐惧元素》（Fear Factor，1999）、《成交不成交》（2002）等模式也大获成功。恩德摩尔也凭借《老大哥》在美国市场的成功开设了北美分公司。
在资本运作的层面上，恩德摩尔在国际买家间经历了一系列复杂的交易，几度易主，2000年，其被以55亿欧元的价格卖给了西班牙的电信 集团Telefónica。2005年，恩德摩尔25%的资产上市，在Euronext阿姆斯特丹交易所以EML的名称挂牌上市。2007年，恩德摩尔剩下的75%的股份被意大利的Mediaset牵头的财团收购，投资者中也包括投资公司Cyrte，恩德摩尔最初的创立者约翰·德摩尔持有这家投资公司的股份。之后通过收购其他股份，这一财团持有了恩德摩尔99.54%的股份。恩德摩尔退市。
2005年，约翰·德摩尔再次创办了塔尔帕（（Talpa） 集团，推出了《好声音》《我爱我的祖国》(I Love My Country）等现象级节目模式，并在2014年以5.3亿美元的价格将塔尔帕集团的大部分资产出售给了英国的ITV集团，但仍保留了塔尔帕制片厂的厂牌，持续不断地推出着娱乐节目模式。
从上文的描述中，可以看出约翰·德摩尔具有极强的商业头脑和资本运作能力，但支撑他的商业帝国的还有另一根重要的支柱——引领全球模式开发机制。
生态化的创意开发机制
在开发节目模式方面，约翰·德摩尔建构了一整套系统的机制，以其创办的塔尔帕 集团为例，未出售给ITV之前，塔尔帕旗下主要有三大业务板块，一部分是塔尔帕荷兰（Talpa Netherlands），包括塔尔帕内容（Talpa Content），是集团的创意研发部门，负责开发电视节目模式等；塔尔帕制作（Talpa Productions），负责在荷兰制作由塔尔帕开发的模式；以及塔尔帕剧集部门，负责开发、制作电视剧。此外还设有Vorst 和Mas 两个类似于独立工作室的机构，也从事节目模式开发和制作的相关业务。
第二部分规模更大的 资产是塔尔帕网络（Talpa Networks），这一网络旗下拥有多家电视频道——SBS 6、Net 5、Veronica、SBS 6，还拥有广播电台、新媒体平台等资产。其中电视台部分与塔尔帕 形成了很好的协同效应，一方面，与很多节目模式和制作公司需要寻求播出平台的立项审批不同，塔尔帕 研发的模式可以快速地在塔尔帕网络旗下的电视台播出，根据播出的反馈决定节目模式后续是否推向国际市场。由于没有能否播出的后顾之忧，塔尔帕 的团队得以将更多的精力用于节目模式创意研发，而非提案和立项过程中。此外，塔尔帕网络旗下还设立了专门的数字化部门，包括运动、游戏、新闻、音乐和休闲五个小组，会分别对塔尔帕研发的不同类型的内容进行跨媒体的深度开发，放大其价值。伴随着媒体传播环境的变化，跨媒体开发也构成了塔尔帕节目模式竞争力的重要组成部分。约翰·德摩尔曾在公开讲话中表示“跨媒体思维是塔尔帕最重要的属性之一。”
还有一部分是塔尔帕环球（Talpa Global），负责在全球范围内发行塔尔帕的节目成片和模式，塔尔帕环球在北美、中东和德国分别设立了分部，也与英国、澳大利亚、法国、意大利、葡萄牙和北欧地区等地与当地公司建立了合作伙伴关系。塔尔帕环球旗下也设有国际制作部门（Global Productions），负责监督、管理塔尔帕的节目模式在其他国家的本土化过程，还有全球音乐&艺人部门，负责从塔尔帕的节目中选拔出的歌手、艺人们的经纪事宜。
可以看出在塔尔帕的体系中，节目模式有一条从研发-制作-播出-全球发行-国际版制作的完整产业链，而模式IP是否具有强大市场吸引力成为这一产业链能否稳固的关键所在，这也是为什么塔尔帕的创始人约翰·德摩尔非常注重创意板块的原因。他的名片上印制的头衔除了“创始人”，便是“首席创意官”。塔尔帕拥有一个由德摩尔领导的模式研发部门，其中有40到50个员工。一共有8个研发团队，每个团队有一个“队长”、资深的和新锐的创意人才，还有负责把创意撰写出来的文案，研究员、导演以及一、两个“思维大胆、激进的年轻人”。每一周，德莫尔会召集8个队长开会，每个月，他会召集十个人举行一次深夜座谈会，大家带来“上个月看到的任何可能作为创意起点的东西，例如地图、剪报或是DVD等”进行交流，碰撞出新鲜的节目创意。
塔尔帕的最新模式《这是你的幸运日》
塔尔帕研发团队的点子最终会变成每年15到20个新节目，在其旗下拥有的SBS6频道或合作的RTL4频道播出，迅速将创意变成节目并检验效果。与此同时，塔尔帕也在美国、俄罗斯、法国等十多个国家建立了分公司或与当地电视商建立合资公司，借助这一全球化网络可以迅速将本土试验成功的节目模式推向国际市场。例如《好声音》最早于2010年9月在荷兰RTL4频道播出，大获成功后，其美国分公司向美国NBC电视网推销了这一模式，半年后，美国版于2011年4月播出，也取得了出色的成绩，从而引发了国际市场的热烈反响，很快输出到了全球超过50个国家。2017年，塔尔帕又设立了一个名为“荧屏捷径”的国际模式创意加速器。通过这个加速器会挑选一些新的还没有在其他国家推出的纸上模式在荷兰电视台推出，而塔尔帕会联合拥有这些模式的版权。
在解释“荧屏捷径”的运作逻辑时，约翰·德莫尔表示：“创造一个好模式的点子本身已经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但是如果你没有合适的人脉，销售可能会很糟糕，尤其是在更大的国家。最后，如果你成功了，你还将失去100%的版权。我们想做的是利用我们的经验，为每个有好想法的人提供一条捷径。我们在荷兰有四家电视网，我们有一家经验丰富的制作公司，我们对有好想法和好模式的人持开放态度。我们会在六到八个月内让这个节目播出。而当一个节目在荷兰表现出色时，它会销往世界各地，因为它已成为一个经验证的节目。”
在被ITV收购后，约翰·德摩尔也公开地表示，这有助于“让其个人更加专注于创造新的、突破性的内容”，由此可见创新的模式内容被荷兰模式公司放在了非常核心的地位。正如约翰·德莫尔所说：“一旦我们实验成功，经过证实的成功，我们就会走出去，将我们的成果带到世界其他地方。所以说，荷兰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基地了，因为我们是非常国际化的。也因为我们国家比较小，我们会更多地放眼整个世界，而不仅仅是荷兰一个国家。所以我们关心全球创意，试图开发出能吸引全球观众的内容。”
约翰·德摩尔的成就，远非仅止于打造了几档风靡全球的节目。他的非凡之处在于，成功地将敏锐的创意洞察与精密的商业运作熔铸为驱动娱乐产业变革的“双核引擎”。从恩德摩尔到塔尔帕，他不仅构建了覆盖创意孵化、本土制作、平台验证、全球发行及跨媒体开发的全产业链闭环，更关键的是，他深谙创新需要土壤与机制。无论是通过自有电视频道为创意提供“快速试错”的平台，还是设立“荧屏捷径”加速国际模式孵化，都体现了他对“创意产业化” 的系统性思考和前瞻性布局。他作为“首席创意官”的亲力亲为，以及对“全球创意”和“跨媒体思维”的执着追求，确保了其商业帝国核心始终是源源不断的创新力。荷兰这个小国，因他的存在，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全球娱乐创意孵化器。约翰·德摩尔的故事不仅是一位电视制作人如何跃升为全球 巨头的传奇，更是内容产业如何通过创意驱动与系统化运营实现跨国扩张的范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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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彭侃
主编 | 彭侃
执行主编 | 刘翠翠
排版 | 于佳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