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大平台角力,腾讯与爱奇艺的两档脱口秀节目让今年的脱口秀市场呈现出“军备竞赛式(小红语)”的激烈。
今年的脱口秀最出彩的是出现了很多很厉害的女性新面孔,这其中最具话题性的当属《喜剧之王单口季》这边出现的50岁新人“房主任”。
“房主任”原名樊春丽,原本是山东临沂沂蒙山地区的农村女性。
家庭普通,思想传统,二十岁的时候嫁给了大她六岁的“细狗”老公,原本以为体形相差大,老公不敢家暴她,但没成想老公和公公一起上,她的婚姻三十年,遭遇与其他的农村女性并没有什么区别,不停地生孩子照顾家庭种地伺候瘫痪的家公,同时还要挣钱养家,打工开店当环卫工供孩子读书,而老公的职责主要是监督和冷嘲热讽。
可以说除自己生的孩子,房主任头上还有“需要喂饭的少爷”。
▲ “ 房主任”想要离婚,但娘家一直不支持,懒,耍钱败家和外面有女人都构不成要离婚的理由,只有一个字“忍”。
日子过得非常苦。
好在 “房主任”有她的乐观和她的精神世界。
爱看书,爱思考,爱交流,喜欢脱口秀,她一掷千金花了220块钱巨款去看她喜欢的脱口秀女演员李波的线下脱口秀,因为与李波的互动幽默的视频,获得了百万流量,不少观众觉得“她比演员好笑”,最终受邀成为一名脱口秀演员。
▲在这次互动中,她介绍了自己是村里的“信息中心主任”——传播村中八卦的能人,这一幽默的自嘲让她有了一个颇有份量的艺名。图源水印
“房主任”在节目里一炮而红。
之前也有她这样的年纪的女性上台,但她们大都生活富裕,人生顺畅,最大的烦恼是与老公的斗嘴。
这些烦恼与“房主任”的人生困境有着绝然不同的量级。
她是真正的为了活下去而奋斗,有着不甚健康的三高和虚胖,有着最现实的困境,有着在线下脱口秀打拼中人们对于底层女性遭遇的冷漠。
可是这一切都是过往,当她带着大气欢喜的笑容,举重若轻地讲自己的前半生时,电视机前的人们才有机会亲耳听到发生在农村妇女身上的苦,依然一代又一代地被重复着,哪怕清朝亡了一百年之后,普通农村妇女仍然过着最辛苦最无奈的生活。
在杨天真的播客里,“房主任”提到自己在婚姻里的艰辛是脱口秀里提到的更苦十倍,在讲脱口秀一年之后,她提出离婚,哪怕是净身出户,哪怕是仍然要负担两个孩子的支出。
她坚持要离婚的原因很简单,是她不想这么早就死——她的婆婆也是因为沉重的压力而早早过世,她不想重蹈覆辙,因为如今的她,已然一身是病,血压飙到200,而那个环境“能把人逼疯”。
脱口秀当然不易,竞争更是激烈,年轻的演员们对这种“卷”怨声载道,但对房主任而言,这些困难显然不太重要,因为她的主要任务是“生存”下去,活下去。
▲热心网友听完播客后的感慨。
能在脱口秀的舞台上有演出的机会,有务工的机会,就代表她的出走有着光明的未来,这代表她有工作,能挣到钱,就能为两个女儿的人生托底。
而这个没有人记得生日的普通农村女性把她加入脱口秀工作那一天命名为自己的生日,把离婚当成自己节日,把能过上平静的一天当成自己最开心的事。
出走的决心不止一个
人们称赞“房主任”有出走的决心。
但“出走的决心”这个词实实在在是一部去年刚刚上映的电影。
故事的原型是河南一位出走的56岁的女性。
她叫苏敏。
2020年9月,苏敏阿姨毅然决然开着自己的小破车,开始全国自驾之旅,靠着每月两千多微薄的退休金快乐直播,人们奇怪于她这个年纪不留在家中带孙,而是选择独自一人上路。
在和网友的唠嗑中,人们才知道如果她再不走,她可能就会在重度忧郁症中自残。
苏敏阿姨的家庭情况看上去似乎比“房主任”的情况要好,但实情是她们都有一位需要侍候、时时刻刻在PUA老婆的同款丈夫。
▲ 不听话就拳打脚踢,骂起人来没完没了,家里养着这么一位不事生产时时指责的老爷,是家庭妇女们最难忍的心结。图源电影《出走的决心》
▲ 家庭妇女伺候完老的,还要侍候小的,老年女性就是免费佣人,人生没有任何自主权,永远是为他人服务。图源电影《出走的决心》
因缘际会,互联网选中了苏敏阿姨。
她成了网红,她的出走改变了她的命运,也让她赚够“赎身钱”,在支付16万分手费后苏敏丈夫终于同意离婚。
▲ 苏敏花了16万换取自由身。图源水印
▲ 苏敏花了38年的时间和巨款才从这场婚姻里脱身出来。
只用了五年的时间,苏敏成为千万大V,在互联网上拥有了声名,也因为她的遭遇太具有典型性,她成为这个时代最有代表性的女性人物,还接到国际大牌的代言,穿着高订出现在戛纳的舞台上。
这样的女性还很多。
电影上映的同一时间段,有位60多岁的阿姨和大冰直播连麦(大冰直播翻红的故事),倾诉了自己的梦想:她是农民,从没出过远门,等9月种完麦子,就打算骑着三轮车,带着5000块积蓄,往南走过个冬天。
“种完麦子,我就往南走”,朴素又诗意的表达让这位麦子阿姨爆火。
▲ 截图来源于纪录片《种完麦子,我就往南走》。
所幸故事有一个温暖的后续,在大冰和几位护航员的助力下,麦子阿姨出发了,她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坐哈雷,第一次喝咖啡,也到了向往很久的西双版纳。
▲ 去云南的飞机上,麦子阿姨点了一杯咖啡,理由是“喝点苦的,以后就不吃苦了”。
▲ 落脚西双版纳后,阿姨决定靠摆摊卖花,自食其力。
出走之后呢?刘小样的故事
其实,出走的女人一直都有。
早在1894年,挪威戏剧家易卜生创作的戏剧作品《玩偶之家》里就塑造了一个觉醒的女性,娜拉,当她在充当玩偶的甜蜜故事里醒来时,出走成了她选择的路。
▲ “现在我只信,首先我是一个人,跟你一样的一个——至少我要学做一个人”《玩偶之家》里娜拉的觉醒是作为人的觉醒,她不愿意成为玩偶,以出走结束全剧。
在压抑沉重的婚姻里,很多女性想过出走,但出走容易,去哪儿呢?
这个问题更残酷。
鲁迅在《娜拉走后怎样》中做出论断,“娜拉或者也实在只有两条路:不是堕落,就是回来。”
因为男性社会给女孩的路径,太窄了。
早在22年前,就有一位出走的女性。
她叫刘小样,是陕西一位普通农村妇女,2002年在张越主持的《半边天》倾诉了自己内心的苦闷和不甘,她敏锐、细腻的表达切中了那个工业化加速的时代,人们精神上普遍的迷惑和困惑,激起了极大的共鸣。
“我宁可痛苦,我不要麻木,我不要我什么都不知道,然后我就很满足。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这就很好了。我不满足这些的,我想要充实的生活,我想要知识,我想看书,我想看电视,从电视上得到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因为我不能出去。”
无数人追问刘小样的结局,但在张越和栏目组的保护下,她几乎没再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直到2024年年底的一档节目《她的房间》,张越与刘小样重逢,我们终于得知了娜拉出走后的故事。
▲ 图右的安小庆,曾在年少时被刘小样的故事激励过,也因此成为了记者。她花了无数心力联络到早已失去踪迹的刘小样,也促成了这段22年后的重逢。
无论是现在的“房主任”还是22年前出现在电视屏幕的刘小样,她们本身都是与周围环境与旧思想完全不一样的人。
她们有着强烈的精神世界的需求,都有着强烈的生命力,这些都让她们无法麻木地生活。
刘小样一直穿着她的红衣服,隐含倔强和焦灼的眼神,以及颧骨上的一团红,这些都暗示着她心中有一团炽热的、快要喷涌而出的岩浆。
▲ 刘小样偏执地喜欢红衣服,哪怕土气,因为这寄托着自己对生活的一腔热望。
这个出生关中平原的农村女性,15岁辍学,务农,23岁嫁到隔壁村,生儿育女,过着和其他人一样、一眼望得到的生活。
外在世界日新月异的变化,与八百里秦川一成不变的乡村生活形成鲜明对比,也让刘小样的心里翻腾起惊涛骇浪的岩浆,无处诉说的她给《半边天》栏目写了几封长信,表达了自己生活的苦闷。
“在农村,有钱可以盖房,但不可以买书;可以打牌闲聊,但不可以去西安。不可以交际,不可以太张扬,不可以太个性,不可以太好,不可以太坏。有约定俗成的规矩,要打破它就会感到无助、无望、孤独,好像好多眼睛在盯着你。不需要别人阻止你,你会自觉自愿地去遵守这些规矩。”
不太标准的陕西普通话里,很多人惊讶于她细腻精准的表达,流淌而出的丰沛感情。
——“我仅仅是个好媳妇。”
——“你的身体过着一种日子,但你的心里在过着另一种生活,还不敢跟别人说。”
——“这是我的悲哀。”
22年后的刘小样,已脱下耀眼的红衣,穿着普通的白T恤、碎花裙,面容平和,舒展,圆融。
印象最深的是她的笑容。
仰头大笑时,有种毫不掩饰的孩子般的天真;有时又忍不住害羞捂嘴,如同少女的娇憨。
张越回忆起在咸阳村里采访的一周,刘小样永远在做饭,“一天三顿,永远在和面、擀面和煮面,唯一能变的只有面的形状。”
多年后安小庆去找刘小样,她还是在做手擀面,油泼辣子。
▲ 《她的房间》里有个转场,22年前和现在,同一个厨房,同一个人,做着同样一件事,仿佛能听见时光汩汩的流水声。
一切好像没变,一切,又好像变了很多。
所有人都很好奇,当年刘小样那么向往外面的世界,她到底有没有出走过。
有,还不止一次。
刚开始,只是出走到家门口的县城,为期不长的“职业生涯”里,她最满意的,是小城里售货员的工作。
而最吸引她的,是老板要求营业员们讲普通话,这在十几年前的小县城是首开先例。我们这才知道,当初上《半边天》也是刘小样人生第一次讲普通话,这对她而言,意味着远方的声音。
害羞的刘小样鼓起勇气,瞒报了自己将近四十的年龄,被聘用了。
每天她骑着自行车,背着张越送她的小包,前往县城最繁华的一个商场,穿上工服化淡妆,用普通话跟顾客交流。
她享受极了,这似乎是自己向往已久的职业女性的模样。
后来,她又去省城西安,还到南方打工。
张越曾劝过她,不要去大城市,以她的细腻和敏感程度,城市会严重地伤害她。《平原里的娜拉》我有个印象非常深的片段,丈夫带刘小样去她向往以后的西安,她的反应是失声大哭:
西安是刘小样30多年里的一个梦。结婚后,王树生带她去了西安。站在钟楼下,看着眼前陌生的人群和匆忙车流,她失声痛哭。她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把她和世界分隔开来。
当执拗的刘小样真的去到南方后,她的反应是失望,大家抛家舍业、一心一意地挣钱,远方好像也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冬天的南方有一种花,开得特别红,她很自然地问了路过的几个人,这花叫什么名字,每个人都说不知道,来这几年了也没注意到。
小样因此生出疑惑,“这好像不对劲呀,这么美好的事情,这么好看的花,我们都可以把它忽略。 这不是诗和远方呀?诗和远方里头应该有花呀。”
大概每个人听到这番话,反应都会和张越一样,城市里令人惊奇的事物有千千万,竟然有人会因为一朵花而困惑:
“你吓了我一跳,小样,我们,我周围的人,我们身边开的花、长的树,我们基本都没仔细看,我基本都不知道它是什么。我从它身边嗖的一下走回去了,嗖的一下又走过去了,来来回回的十年二十年,我可能都没注意看。”
她的脸上是孩子般真挚的困惑,“那我想不通,我们种这些花那给谁看呢?不去注意它,我们岂不是辜负了它?那就辜负了自己的诗和远方。”
《她的房间》里有一幕,逛大理的菜市场,张越埋头挑菜,小样手捧一束花,对着阳光整理,她脸上的表情竟是珍重,是敬畏,如赤子一般,仿佛是生命里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事物,被震撼到了。
2016年,因为婆婆生病,小样的出走以回归家庭告终。
相比过往留守乡村的不甘,这次取而代之的是自洽与和解。
“嗯,诗不一定在远方,它可以在你自己的心里啊。我的诗那就是我院子的花,就是我的庄稼地,也可以是我的孩子,我家里的一切呀。嗯,我觉得你只要有自主的精神,这所有的东西都是属于你的。嗯,我看见路边的一朵花,那我说它是我的,它就是我的。”
她很自豪地提起自己庄稼种得好,形容小麦快收割的时候的黄,比花还要好看。
白天照料家庭和庄稼地,晚上看书,她还把前后院种满黄槽竹、牡丹、紫茉莉、玫瑰、蔷薇,包括曾让她惊叹的南方的茶花。
她也享受经营家庭的成就感,老公虽然不懂她精神上的追求,但会持包容和支持的态度。
两个孩子留在城市工作生活,却特别爱回家,也会以自己的方式守护这个孩子气的妈妈,儿子给她买百合的种子,女儿带她去看宫崎骏动画、听音乐会,媳妇在她的房间里插满康乃馨……
▲《半边天》里,年幼不懂事的女儿说妈妈是做饭的,长大后孩子们带着妈妈拓展世界。
▲ 她用满怀欣赏的语气提起儿媳妇,说她知书达理,也有生活情调,是那个自己希望成为的样子。
最后,小样诵读起她手抄的契诃夫《三姐妹》的名句:
“我常常想 要是重新开始生活 而且是自觉的生活 那会怎么样呢 但愿头一次的已经过完的生活 是所谓的草稿 而第二次的生活则是誊清稿 到那时候 我们每个人 我想 都会首先极力不重过老一辈的生活 至少给自己创造另一种生活环境 安排的像这样的住处 有花 有大量的阳光…… ”
她喜悦地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有花,有大量的阳光,有竹子,有鼠尾草,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自洽背后,隐藏着一场“失败”的突围战
心怀不甘的农村女性刘小样,去追逐诗与远方,到头来发现,诗不一定在远方,也可以在自家小院。
听上去好像是一个从抗争到自洽的圆满故事。
但从安小庆几年前的采访《平原的娜拉》里,我们看到另一个刘小样。
受年龄和学历所限,她几次出走打工,做的是粗粝的工作,也多次遇到不公的对待,敏感如她时常感到孤独,不快乐,几次都是短短出走就回归。
家人也开始不理解,为什么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好好过日子,老折腾。
一度,刘小样觉得自己“病了”,还去了西安一家做心理疏通的机构去看病。
过往,大众对刘小样怀有一种微妙的心情,有期待,想看看觉醒的她能不能做成点什么;又有惋惜,她的境遇、年龄、环境已经决定了并无太多空间施展,如同觉醒的娜拉,有种无处可去的悲哀。
敏感如她,一定有感受到这种隐隐的期待与压力,也悲哀地看清现实与理想的落差,她曾对张越说过这样一番话:
“生活没有机会再改变了,如果我还年轻,我是待不住的,你知道我一定会走出去的,可是我现在的生活没有机会改变了,别再让别人来勾我了,我现在都觉得我待不住了,可是我只能这么待着。”
几年前,安小庆探访的时候,刘小样和丈夫的争论里,时常提到的关键词是“失败”,她甚至全盘否定自己过去的20年,认为自己是个备受期待但最终失败的出走者。
丈夫王树生的看法也很符合大众对成功的定义:
“完善自己,最起码首先得把自己从烦恼中走出来,从痛苦中走出来,这才算你成功,但她做不到。世上的所有努力,一个是金钱物质上的,一个是思想上的。两点她都做不到。”
▲ 刘小样和丈夫王树生。
结合这些年出走后真实面临的痛苦挣扎,再去看《她的房间》里那个圆融、自洽的刘小样,才能看到一个更丰富真实立体的她。
刘小样有个摘抄本,她会满眼欣赏地分享摘录的书中好句,但也充满怀疑精神: 我要有自己的看法。
如同自己人生的活法一样,当大家对一个农村媳妇有着既定的要求时,她说, 自己的身体在遵守,但心没有。
当书里说,放弃六便士去追求月亮,多么高尚多么理想主义时,她也保持怀疑态:“那你抛家舍业的,去画画,你的画有价值,然后你把你自己给毁了,这我就不接受嘛?我也讲不出原因是啥,反正我就是不赞成,不能牺牲家庭、孩子、也不能毁了自己,我觉得二者可以兼顾。”
她如同小马过河,一定要亲自涉水,哪怕磕磕绊绊,兜兜转转。
这也是为啥当她引用那些泛滥成灾、常被用来装点作文金句的的名言时,我们会被一次次击中,因为那些融入了她自己的感悟和人生体验。
2002年,她说,“我宁可痛苦,不要麻木”。
2024年,她说,“ 只要我一直读书,我就能够一直理解自己的痛苦,一直与自己的无知,偏见,阴暗,狭隘,见招拆招,很多人说和自己握手言和,我不要做这样的人,我要拿石头打磨我这块石头。会一直读书,一直痛苦,会一直爱着从痛苦荒芜里生出的喜悦。”
刘小样急切表示,这才是自己真正要说的话。
——“用石头打磨自己是很疼的。”
——“我不怕。”
三个字掷地有声。
可以有千百种出路的娜拉们
当年《半边天》栏目组离开时,刘小样抱着张越号啕大哭,她说“你忽然就来了,忽然又走了,就像一场梦。你走了,又剩我一个人了。”
多年后重逢,小样又哭了一场,“这20年,我特别累。现在你们又回来了,这20年的事情好像有了个结果一样,我可以踏实睡觉了。”
她好像对大家,也对自己终于有了一个交代。
曾觉得自己失败的刘小样,找到了自己的答案,人生没有结果这一说,不就是那个“西西弗的石头”:
“推石头就推石头,这有啥呢,掉下去就掉下去嘛。这有啥的。”
在刘小样的故事里,我们看到了女性出走的困境和出走之后面对世界的复杂性。
如果苏敏阿姨没有互联网没有短视频,如果房主任没有脱口秀,她们的出走不被人们看到,没有带来流量,也许,她们的人生也会和刘小样一样,出走之后又回来,回来之后又出走,周而复始,成为人们眼中的异类。
娜拉出走的前提在于,出走之后有路可行。
有路可行最简单的两个要素是:有工作可做,有社会认同的空间。
20年的时间,互联网给了无数女性生存的可能性,以及工作的可能性,在从前的社会,只有漂亮的女孩才有某种微乎其微的起飞改命的可能,而在互联网时代,只要你有故事,有才华,有思想,女人们就有实现自我的可能。
▲ 20年前,谁会想到房主任这样的形象也可能在舞台上大放异彩,社会的宽容性与丰富度还有女性主义的崛起是房主任和苏敏阿姨们成功出走的原因。
除了切切实实的工作机会,和社会舆论的前进,还有切切实实的女性互助。
▲ 万千网友支持苏敏阿姨的选择,女性电影工作者把她的故事搬上银幕,这是女性的力量。
▲ 就是这一递话筒,改变了“房主任”的命运。
▲ “房主任”的出走离不开俱乐部老板的托举,还有她走投无路时给的援手和经济上的支持,就是这样一个一个力量的传递,才让最普通的人有了成长与出走的局面。
20年,出走的女性一直很多,有几位被我们看见,但大多数不被我们看见,而她们的命运各异。
无论是刘小样的出走、困惑、自责和自洽,短暂突围后又回归的经历,还是苏敏阿姨那样闯出一条路的,像“房主任”这样正处在高光时刻的,都是非常珍贵的事。
▲ 出走后的麦子阿姨,满怀着喜悦与好奇。
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细节,张越问刘小样,你知道自己这些年是网红,是流量密码吗?
她一笔带过,并不关心,那离我的生活十万八千里。
是啊,出走是一时,而我们要面对的,是整个世界。
女性出走的困境里最深刻的是女性贫困和女性精神上的禁锢。
▲ 打破精神上的禁锢,突破父权社会强加给女性的各种约束是互联网时代对女性最大的解放,而认真辛苦的工作,还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不断改变自己的勇气是出走的强大支持。
出走需要好奇的天性,出走成功则需要真正的行动力,这两者都对人有要求,需要事主有强烈的生命力 ,我们可以看到的是房主任和苏敏这些在婚姻里免费工作了大半生的女性拥有最勤勉的工作态度。
房主任、刘小样、苏敏、麦子阿姨……都是生命力旺盛的女人,她们没有活在幻想的爽文里,而是靠着自己的行动力在真实的生活里改变自己的人生。
她们是身体力行的女性主义,就像房主任在杨天真节目里的领悟:
你一把就抓到了四个二两个王那样的天牌固然是好,但是也会有自己的问题,我固然是抓到一手烂牌,但最牛的难道不是,把一手烂牌打好的经历么?
出走不易,一旦开始,就是进步,人生就是体验,无论成败,此生无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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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Esther、桑妮
责任编辑:Miss H
出品:蓝小姐和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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